此时抄底大众股票是鲁莽行为

大舌头

　　昨天写了篇评论，劝大家卖出A股汽车股票，结果微信公众号后台无数争论留言。有点意思。

　　大众汽车的美国柴油门事件还在发酵，各国监管部门的深入调查即将或正在开始，这对全球整个汽车行业无论如何不是个好消息。但有胆大投资人(包括笔者的部分美国亲友)已经开始抄底：昨天，通用、福特、丰田、本田及现代等各国汽车股票继续下跌，但大众汽车股票暴涨6.92%至118.9欧元，大众最大单一股东保时捷股价上涨3.51%至48.65美元。

　　没错，要想收益最大化，最好就是趁低买入，“他人恐惧时我贪婪”。但是别忘了，“接住一把下落的刀”，恐怕也会有血光之灾。要抄底大众，得好好想想大众可能面临多大的法律风险和经济损失。

　　这家坐落于下萨克森州的德国最大企业，可能会面临多少经济损失？

　　丑闻发生在“律师之国”美国，那潜在罚金绝对是个弹性极大的数字，企业、政府、律师们和社会舆论的博弈结果难以预料。笔者估计最终结果不会把大众罚得破产，那样谁也得不到太多好处；又绝不会让大众汽车轻松过关，毕竟作假涉及全球1100万辆汽车。再说，明年是美国总统大选年，共和民主两党那十几位迫切希望问鼎的男女候选人，谁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要谈到企业赔钱，首先，笔者诚恳建议每一位读者把美国小说家约翰格雷森姆的十几本律政小说细细读一遍，那是人民陪审团和秃鹫律师制度的经典总结。如果大众汽车不幸出现在格雷森姆的小说里，原谅我说得粗俗，它一定会被描绘成落入鳄鱼潭的一头肥猪，而水里挤满了饥渴的律师、等待政治资本的公诉人，以及无数渴望普利策奖的中年记者们。

　　其次，得提下BP，英国石油公司，就是那家5年前在墨西哥湾里漏了300万桶原油的倒霉公司。今年7月2日，BP与得克萨斯、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阿拉巴马和佛罗里达五个州达成187亿美元的和解协议。BP同意在未来18年内，向这五个州政府及400家地方机构支付187亿美元的赔偿款，以弥补墨西哥湾漏油事故造成的人员伤亡及环境破坏。

　　根据BP官网，这187亿美金，“BP首先要依据美国《净水法案》在未来15年内支付55亿美元的民事罚款；其次，未来15年内，BP还要向美国联邦政府及上述五个州支付71亿美元的自然环境损害赔偿；未来18年内，针对五个州的其他索赔要求再支付49亿美元赔偿；另外10亿美元化解400家地方政府机构提出的索赔要求；此外，BP还同意再支付2.32亿美元，用于15年期限结束后(目前尚未发现)的环境损害。”

　　那次BP漏油，导致1500公里海岸线受到污染，当地渔业和旅游业损失惨重，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海上漏油事故。美国几乎所有知名的环保律师全部卷入此案，代表各种利益，一定要榨出BP最后的一分赔款。撑过痛苦不堪的五年官司，英国石油的CEO终于可以说：“协议解决了公司存留的最大法律风险，同时给出了明确的赔偿价格。”

　　BP石油的噩梦算是结束了，大众汽车的噩梦正在开始。

　　其一，美国环保署罚款。

　　按照已经披露的大致估测，本次涉案美国市场柴油车近50万辆，品牌涉及帕萨特、高尔夫、甲壳虫、捷达以及奥迪的部分车型。按照《清洁空气法》，美国环保署最高罚款上限为单辆3.75万美元，则大众面临近200亿美元的罚款。毫无疑问，对于一家目前市值只有500多亿美元的企业，这笔钱肯定是一下子拿不出来。仿效BP案例，政府会安排事主多年付款，大众像是背上了一笔沉重房屋按揭的中年人。这次大众道歉很快，从总部CEO到美国CEO，全部第一时间公开认错，而且CEO后来很快引咎辞职，看来公司是想和环保署商议，将巨额罚款打个折。

　　好，这里先算上200亿美金。

　　其二，司法部会介入犯罪调查。

　　既然本次柴油车事件基本可以定性为欺诈，那不管是大众公司本身、还是大众高管以及有关项目的直接雇员，都将肯定被美国司法部叫去喝茶，看看有什么犯罪线索。然后可能的几个结果是：公司认罪、公司接受司法部罚款处理、公司高管及有关雇员受罚。当年，丰田汽车因为“自动加速”受到指控，最终花费12亿美元与司法部和解，创造美国汽车企业罚款历史之最；最近通用汽车也因“点火开关故障”，花了9亿美金与司法部和解。据此推测，大众本次也少不了。据目前信息推测，其过错不同寻常，多年隐瞒软件问题，性质恶劣，估计司法部罚金会创新纪录。

　　这里，姑且算作30亿美金吧。

　　其三，各种民事责任少不了。

　　环保局和司法部的律师们很忙，各州检察官们也绝不会闲着，而各种私人律师会更忙，从BP187亿美元的赔偿分解就可以看出，大众汽车要面对的律师将数以百计甚至千计。本次案件，在美国本土就涉及近50万台车，虽然环保署说暂时不用召回，但保留随时要求大众召回的权利。如此，这些柴油车在二手车市场上已分文不值，因为“严重不符合上路标准”。这些损失归谁负担？肯定是大众。消费者如何实现主张这一权利？肯定通过律师。相信很多环保律师已经看到代表这几十万车主起诉大众汽车的重大经济潜力。还有，大众汽车股价因为欺诈丑闻而突然跌去三分之一，数百亿美元灰飞烟灭，股东的这部分损失谁来承担？应该还是大众汽车，它将面对雪片般来自集体诉讼律师函。

　　就算一辆车涉案金额两万美金，大众在美国可能要面对100亿美金的各种民事和解赔偿。而相关的各种美国特色的“惩罚性”赔偿则难以预料。

　　其四，商誉损失及其它。

　　根据一项独立研究(华盛顿大学商学院、内华达大学商学院和美洲大学商学院联合出品，全面覆盖美国证监会[微博]1978-2002年期间的经手的585个上市公司案例)，如果企业欺诈案件坐实，除了官方罚款，企业还将承担约7倍于官方罚款的“估值损失(商业信用损失)”。这么看来，大众股东的潜在损失将可能以千亿美元计算。譬如，今后一段时间内，无论大众汽车和广告商如何努力，要说服美国消费者买大众系列品牌汽车将极为困难，部分大众业务可能将被迫退出美国。总之，来自消费者的抵制意见会比环保署罚款带来的负面影响更深、更远。

　　乐观一点，这里姑且再放上200亿美金的“其他损失”。

　　即使不考虑最后一项200-1000亿美元的“商誉损失”，单单前三项损失预估，即有330亿美元(200+30+100=330)。目前大众汽车预提的65亿欧元“诉讼费用”是远远不够的。

　　再者，以上损失预估，只是基于美国的50万辆车而已。而各国监管部门的调查已经逐步开始，全球涉及同类车辆高达1100万辆。后续破坏力究竟会如何，何时大众汽车可以完全止血，神仙也说不清楚。因此，此时贸然抄底大众汽车或其大股东保时捷的股票，应是过于鲁莽。

　　昨天，中国A股中汽车行业整体下跌近了2%，而部分新能源概念股票则暴涨。A股向来特立独行，难以预判。有投资人说，本次大众汽车丑闻对国内汽车企业尤其是新能源汽车有利，这个逻辑貌似说得过去，但是，过去三个交易日中，我们并没有看到其他全球性汽车公司有任何受益之处，股价全面下跌。甚至包括特斯拉[微博]等新能源汽车的股票也毫无所动。这说明，各国投资人相信其他汽车公司也许有类似大众汽车的“地雷”，以及后续监管措施加强后对全行业汽车成本的负面推升作用。

　　A股汽车公司是否能一枝独秀，完全不涉及氮氧化物超量排放丑闻，尚需时间考验；中国环保、工信、发改委等主管部门是否会对大众汽车尾气事件立案，尚不得而知；大众汽车内部还会不会“拔起萝卜带起泥”，曝光其他质量问题，也尚无所知晓。

　　以上林林总总，使得笔者继续坚持昨日观点：卖出所有A股汽车行业股票。

　　当然，如果大众汽车股票继续下跌，总市值继续萎缩，则这一战略性工业资产的吸引力肯定会上升，尤其对于中国国家利益。是否会有中国资本逐步买入大众股权？

　　截止本文深夜写完，比亚迪汽车市值约230亿美金，市盈率约155倍；特斯拉汽车市值约340亿美金，市盈率为负值；大众汽车市值约550亿美元，市盈率约5.15倍。

　　本文来源：新浪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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